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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问你,故宫代表什么?许多人会说,代表中国两千年来封建社会建筑的成就。但在上个世纪,许多人会回答:封建社会的大本营。为此,自中华民国开始,如果改造故宫甚至拆不拆故宫都成了一个大问题。
一、最轻微的一次,拆除故宫动议
1928年,国民政府委员经亨颐(1877年—1938年,字子渊,号石禅,晚号颐渊,浙江上虞人。我国近代教育家,书画家。)提出“废除故宫博物院,分别拍卖或移置故宫一切物品”的议案,他说“(故宫里的文物)岂不是预备哪个将来要做皇帝,预先设立大典筹备处吗?”“皇宫不过是天字第一号逆产就是了。逆产应当拍卖。”
中央古物保管委员会主席张继写长文,逐条对经氏提案中的五个要点加以驳斥:“一代文化,每有一代之背景,背景之遗留,除文字以外,皆寄于残余文物之中。”
“明清两代,海航初兴,西化传来,东风不变,结五千年之旧史,开未来之新局,故其文化,实有世界价值,而其所托者,除文字外,实结晶于故宫及其所藏品。”
“观海外,彼人之保惜历史物品如彼,吾人宜如何努力?岂宜更加摧残?”。最终,经氏观点被否决。
民国时期,这次建议拆除故宫并没有受到大人物的支持、广泛支持,只是一场小波澜。但是,到了1957年事情就大不一样了。作为“四旧”的总代表,故宫的未来更加危险。
二、最危险的一次风潮
在新中国成立后的旧城改建过程中,著名的建筑学家梁思成与苏联专家发生了根本性分歧。梁思成、陈占祥等提出中央行政区应在古城之外的西部地区建设,以求得新旧两全、平衡发展;苏联专家则提出中央行政区应放在古城中心区建设,并着手对古城的改建。
之后,北京的城墙、城楼、牌楼等古建筑开始被陆续拆除。梁思成等人对此激烈反对过。而当时的教育部部长张奚若就是反对者之一,终于有一天,他向毛泽东提出了批评。
1.反冒进努力遭遇挫折,周总理进入最艰难时刻
1957年5月1日,毛泽东问教育部部长张奚若(1889年-1973年,字熙若,自号耘,陕西大荔县朝邑镇人。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名提议者,著有《主权论》、《社约论考》等)对几年来的工作有什么意见,张奚若便说“好大喜功,急功近利,鄙视既往,迷信将来”。委婉地提出来对冒进思想、不注意保护历史文物的思想进行批评。
毛泽东在南宁会议(1958年1月11日至22日,该次会议主题是反反冒进,对周总理进行了严厉批评,周总理为此提出过辞职。)戏谑道:“‘好大喜功’,看什么大,什么功,是反革命的好大喜功,还是革命的好大喜功。不好大,难道好小?中国这样大的革命,这样大的合作社,这样大的整风,都是大,都是功。不喜功,难道喜过?‘急功近利’,不要功,难道要过?不要对人民有利,难道要有害?‘轻视过去’,轻视小脚,轻视辫子,难道不好?”
之后,毛泽东捎带脚又对主张保护北京的梁思成、对注重根据实际情况而确定发展目标的思想进行了总结式评价:“古董不可不好,也不可太好。北京拆牌楼、城门打洞也哭鼻子。这是政治问题。”
一个月后的第14次最高国务会议上,毛泽东又说:“南京、济南、长沙的城墙拆了很好,北京、开封的旧房子最好全部变成新房子。”
由此,全国上下之前的反对“大跃进”式思维的努力全部失败。故宫更加危险。4月14日,几次检讨,终于过关的周总理致信中共中央:“根据毛主席的指示,今后几年内应当彻底改变北京市的都市面貌。”
8月的北戴河会议后,全国进入了“大跃进”和人民公社运动的高潮。北京市1958年9月草拟《北京市总体规划说明(草稿)》方案,提出要“以共产主义的思想与风格”,对北京旧城进行“根本性的改造”,“坚决打破旧城市对我们的限制和束缚”。
对旧城进行的“根本性的改造”,包括“故宫要着手改建”“城墙、坛墙一律拆掉”“把城墙拆掉,滨河修筑第二环路”。
10月13日,北京市文化局提出故宫“地广人稀,封建落后”。准备再提拆除故宫和天安门的动议。在这种情况下,周总理要求北京市迅速拿出意见。
2.周总理巧妙保护故宫
其实,在南宁会议后,有人借周总理受批评之机,就曾提出要拆除故宫和天安门。为此,周恩来总理接到梁思成的报告后明确提出不能拆,相反要重点保护起来:每年由中央投资,首先把东、西长安街建设起来。今年先拨款在西长安街建筑一二幢机关办公用的楼房,在进行建设的时候,要注意布局的合理和集中,不要过于分散。
鉴于当时的形势,总理要求北京市政府突出群众性、革命性、历史性。由此,十大建筑出现。
1959年,北京市规划局提出《北京市总体规划说明(草稿)》,在其原址上修建党中央大楼。建议“把天安门广场、故宫、中山公园、文化宫、景山、北海、什刹海、积水潭、前三门护城河等地组织起来,拆除部分房屋,扩大绿地面积,使成为市中心的一个大花园,在节日作为百万群众尽情欢乐的地方。”
因为,这份总规划突出了人民群众。使得当时,包括何祚庥在内的许多认为:故宫妨碍了人民群众出行,封建帝王与人民群众毫无关系等观点顿时哑口无言。这一表面上顺应大势,实则逆势的方针,几年后同样用到了最乱的那个时期。
紧接着,中共北京市委提出一个十年左右基本完成城区改建的计划。也即4月17日北京市委办公厅印发的《北京市1958~1962年城市建设纲要》,其内容有:“如果平均每年拆一百万平方公尺左右旧房(包括展宽马路等拆房),新建二百万平方公尺左右新建筑,可以争取在十年左右基本上完成城区的改建。”
谢荫明、瞿宛林在《党的文献》2006年第5期发表《谁保护了故宫》一文,描绘了当时的四种改建故宫的想法:
其一,拆午门。在午门位置上建中央大楼,使天安门成为党中央入口之大门;
其二,拆端门,在端门位置建中央大楼,把中南海党中央和国务院迁至市中心位置,党中央设三个主要门:天安门、东华门、西华门,中南海改变为群众性公园;
其三,拆除故宫及天安门。以“五组建筑围绕在主体建筑周围布置,以象征‘工农商学兵’紧密团结在党中央周围”;
其次,拆除故宫、中南海、南河沿以西包括民房在内的古建筑全部拆除。保留有象征意义的天安门作为党中央和国务院的主要入口。
在其后的各种设想中,北京老城区的胡同、四合院将全部拆除,全部盖多层和高层建筑。
著名建筑学家董光器先生回忆说,在旧城改造问题上,除了1958年总体规划上报前,曾进行过一次小范围的讨论外,几乎没有进行过正式讨论。最终,结论整个旧城改建需要花费150多亿元,周恩来总理说:这是整个抗美援朝的花费,代价太高了,你们这张规划图是一张快意图,我们这个房间就算是快意堂吧!
因为,1958年,周总理因为“反冒进”被“反反冒进”派别认为拖了“大跃进”的后腿,在政治上非常被动,曾为此提出过辞职。在这种情况下,总理尽可能地低调反对这种风气。对于总规划内在拆了故宫、中南海后在西侧建筑国务院大楼的设想,周总理的回答是:在我任总理期间,不新建国务院大楼。
同时,陆定一也在自己的范围内对拆除故宫的风潮进行了一定的抵制,例如他说:对故宫应采取谨慎的方针,原状不应该轻易动,改了的还应恢复一部分……故宫就是要封建落后,古色古香……
三、最虚惊一场的拆故宫风潮
最终,这次拆除故宫的风潮被躲了过去。然而,到了1963年,又一股风潮来了。这次打头阵的竟然是名师大家吴晗。1963年3月25日,吴晗在中共北京市委机关刊物《前线》的“三家村札记”中,发表《谈北京城》一文,“现在保留下来的清朝的宫殿,不但不是明朝的原来建筑,而且,也不完全是清朝原来的建筑。当然,作为一个古代建筑艺术品,应否保留以及如何保留,是一个可以研究的问题,不过,要是像某些人所说,因为是古代建筑,就绝对不能改变,把事情绝对化了,那也是不符合历史实际情况的。”
“北京城的历史发展告诉我们,无论是城市建置,政治中心,街道布局,房屋高低等等,都不是不可改变的。相反的结论是必须改变。我们必需有这样的历史认识,才不致于被前人的阴影所笼罩,才能大踏步地健康地向前迈进。”
这一次拆除规划是:将天安门、端门、故宫全部拆除改建为大型公共建筑。三年后,吴晗等人被打倒,拆除故宫反而成了“罪证”。真是时移世易。
然而,这并不代表故宫就安全了。接下来的十年,是新中国建立后最乱的十年,对于故宫这个死建筑,有人提出:把一切代表封建意识的宫殿、门额全部拆掉。“在太和殿前竖立两座大标语牌,一东一西,高度超过38米高的太和殿,用它压倒‘王气’;太和殿宝座要搬倒,加封条;在宝座台上塑持枪农民的像,枪口对准被推翻的皇帝。把过去供皇帝到太和殿主持大典之前临时休憩之处的中和殿,改建为‘人民休息室’,把一切代表封建意识的宫殿、门额,全部拆掉,等等。这些方案中有的项目竟实现了,‘人民休息室’也布置起来了,其他的因无暇顾及才得以幸免。”
四、最乱十年的总理努力
1966年8月18日,在毛泽东第一次接见全国红小鬼及群众代表后。周总理得到红卫兵内部传出的消息,为了破四旧,他们准备冲击故宫。为此,周总理立刻通知北京卫戍区派一个营的士兵前去把守。最终,红卫兵阴谋未能得逞。
拆除故宫是极左思潮在作祟,幸亏当时以周恩来总理为代表的一大批清醒的政治家、学者的尽力保护,否则,故宫、天安门等将被拆除,中国历史将失去重要一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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