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小结节”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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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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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立第十二中学，是一所历史悠久、声名远播的市级示范中学。校中有一批忠诚于教育事业、矢志教书育人的老师，许多年来全校教师心无旁骛，专心教学……
　　不过近来有件事却让好些老师有些心神不宁。
　　起因是老师们每年的例行体格检查，这年开始采用CT作胸部检查，全校百十位教师中查出了8位老师肺部有“小结节”，赵副校长更被查出患了肺癌。当然还有好些老师查出甲状腺结节、子宫肌瘤、脂肪肝、血脂异常、血糖升高、血压增高、心脏早搏之类的问题。不过多年体检下来，大家也都有了些经验，诸如“三高”、肌瘤、早搏等一般都问题不大，或吃点药，或定期检查便可。唯独对于查出癌症或有癌症的嫌疑时则难以淡定。
　　这次体检查出患肺癌的赵副校长是位女士，且不吸烟，而且校长办公室无人吸烟，她的先生也不吸烟，因此应该也无“二手烟”之害，如何亦患此病？当然，有人解释空气污染、PM2.5亦可致癌，众人唏嘘，觉得自己又何尝不是也吸着这个空气。不过赵副校长及时做了手术，据说甚是早期，健康恢复良好，下月即将来校视事。
　　问题在于还有8位老师经这CT查出肺部有3～10毫米直径的小结节，体检报告上写着要“定期复查”。老师们都是知识人士，自然要追问：这是什么病？为什么要定期复查？
　　查出右肺有8毫米直径小结节的钱老师去市立医院看了医生，却发现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叫3～6个月复查一次CT；孙老师肺部有6毫米直径小结节，去医学院附属医院看了肺科的专家，孰料专家亦无法判定，说只需定期复查，不必紧张云云。但孙老师觉得：既是防癌检查查出的结节，又不能肯定它不是癌，叫人怎么不紧张？李老师也查出肺部小结节，要定期复查，但李老师想：定期复查的意思就是过一段时间等它长大点再看看，如果是癌，那不就等于现在是养痈成患吗？不行，得吃药，于是李老师到肿瘤医院看病，要吃抗肿瘤的药。那肿瘤科的医生告诉他：他肺部的小结节不能确定是癌，而且多数也不是癌，抗肿瘤药是不能随便用的。李老师无奈，回到办公室说起此事，启发了肺部也同样有小结节的周老师。周老师教语文，研究古典文学颇有心得，平日也喜欢看点中医方面的书籍，觉得西药既有副作用，不如吃些中药。中医辨证论治、中药方剂君臣佐使，配合得当，必无副作用。何况如今中医提倡“治未病”，而自己正是“未病”之人，于是去了中医院“治未病科”求得一方，不外是党参、黄芪、沙参、石斛、石见穿、蛇舌草之类，服了几帖，仔细体会，似觉呼吸轻快、睡眠亦佳。说与众人知晓，吴老师亦有小结节问题，遂亦随之去配了中药来服。 二
　　郑老师教物理，格物致知，凡事讲求原理，此次查出肺部有8毫米直径小结节，郑老师必欲追究其所以，网上查得可作一种名为PET-CT（正电子发射层描技术-CT）的检查，其法为给受检者注射一种放射性药物，因肿瘤组织代谢旺盛，可浓集此药，在体外便可测知。郑老师到医院要求做此检查，医生虽觉并无必要，但亦无拒绝之理，于是郑老师做了这“PET-CT”检查，检查结果竟为阳性，阳性意味着这结节很可能为肿瘤结节。郑老师的夫人亦是本校老师，闻之眼泪夺眶而出，知道尽快切除或有希望，打听得某院有胸腔外科专家最长于此项手术，遂往求诊。专家表示“PET-CT”检查结果阳性，偶而亦可见于炎症，并不能据以确诊为癌症。郑老师遂请教如何方能确诊，专家称可以穿刺取样做病理切片检查。郑夫人陪同在侧，提出不如即做手术切除，切了下来再做切片化验。专家考虑了一下，觉得虽不能肯定为癌，但亦不能否定，家属既有此说，则难拒绝，遂建议做经胸腔镜的“微创手术”可以避免传统的“开胸”手术。郑老师夫妇同意，于是登记等待入院手术。
　　消息传回学校：郑老师作“PET-CT”检查确诊肺癌，即将入院手术。这一消息让肺部同样查出有小结节的王老师、冯老师警觉起来，也都去医院要求做了“PET-CT”检查，不过幸好两人检查结果皆为阴性，也就罢了。
　　却说郑老师入院做了“微创手术”，果然恢复顺利，次日即下床活动，又一日便出院回家休息。约定一周后取病理检查报告。郑老师夫妇二人心中悲喜交集，喜的是“微创手术”果然“微创”，恢复甚快，亦喜亏得自己坚持要做“PET-CT”检查，要求手术治疗，悲则是担心这癌切了还会不会复发。
　　夫妇二人好不容易在家又挨过了几天，待到取报告之日，郑夫人一清早便赶到医院，心中忐忑不安。报告到手，一看竟是“慢性炎症”！这才想起门诊时专家说过偶尔有些炎症，“PET-CT”检查也会有阳性结果的事，不料还真是如此。不过，无论如何不是癌症当然更好。
　　十二中的郑老师开刀证明肺部小结节不是癌！消息传开，不但本校各位“小结节”们大?榉判模?附近学校组织老师体检中也有用CT查出小结节的，这下子也彻底放心了。教语文的周老师暗自好笑，吟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自己决定不做庸人了，中药也不吃了。 三
　　众“小结节”们从“疑癌”的阴影中解放出来，自是好事。不过也有人提出体检中的此种CT检查或无必要，徒增费用与烦恼，医院推出，恐有利益关系……
　　医院、医师遭到误解，如今亦不罕见，糟糕的是“定期复查”的医嘱也被淡漠了。又过了一年，再体检，所幸校方仍坚持继续包括CT检查，结果十二中又多了两位肺部有“小结节”的老师，而前一年检出小结节的8位老师中除郑老师已做手术切除外，其余6位的“小结节”皆无变化，需要“定期复查”继续观察，唯周老师的“小结节”却是明显地增大了，并显示出边缘呈“分叶状”及有“毛刺”，体检的结论是：肺癌可能，建议手术治疗。周老师大吃一惊，不敢怠慢，赶紧住院手术，结果证实确是肺癌，幸而尚未转移，手术将肿瘤完整切除。据手术医师估计，若此次体检不做CT检查，周老师的肺癌即将失去早诊、早治的机会，后果绝对不良，而若在6个月前按医嘱做一次复查，将会能更早地发现这肺癌，治疗的远期效果或将更好。
　　周老师的“小结节”变癌了！消息又传开了。有小结节、没小结节的老师们都很困惑，一时议论纷纷。市教育局得知，近年有好些学校有类似情况，觉得应该对这一问题做些“科普”才好。于是乃由教育工会商于医务工会，请了一位医生做了医学科普讲座。谈了当下肺癌高发的原因以及肺结节的相关问题，包括检查、吃药等。听罢，众老师俱点头称是。 杨医生曰
　　如今肺癌己成我国发病率与死亡率俱属第一位的癌症。控烟、控制环境污染对减少肺癌的发生至关重要。而早发现、早治疗则是取得良好疗效、甚至治愈的关键。目前推出的“低剂量螺旋CT”所用射线剂量甚低，对人体十分安全，不过其敏感度甚高，基本上直径3毫米以上的各种“病灶”皆能一览无余。由于过小的病灶其可供鉴别的特征尚未明显，故判定有一定的难度，犹如在小学阶段或难预见某生今后在物理学上将大有发展前景，而需到中学阶段学到物理学方能看出端倪一般。故过小的病灶只能以“小结节”命名之。从已有的经验来看，这些“小结节”多数并不是癌，故若查出有小结节并不必紧张，亦不必服药，只需定期检查即可。但确实也会有早期的癌症混迹其中，故凡有“小结节”者皆应定期复查，犹如对敌人之监视，彼一露面，尚未危害于我即予擒拿之意。事关生命健康，信诸君必不以为是多此一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