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三国志》的成书过程和可信度————两种《蜀书》
王崇论后主曰:“昔世祖内资神武之大才,外拔四七之奇将,犹勤而获济。然乃登天衢,车不辍驾,坐不安席。非渊明弘鉴,则中兴之业何容易哉。后主庸常之君,虽有一亮之经纬,内无疏附之谋,外无爪牙之将,焉可括天下也。”又曰:“邓艾以疲兵二万溢出江油。姜维举十万之师,案道南归,艾易成禽。禽艾已讫,复还拒会,则蜀之存亡未可量也。乃回道之巴,远至五城。使艾轻进,径及成都。兵分家灭,己自招之。然以钟会之知略,称为子房;姜维陷之莫至,克揵筹斥相应优劣。惜哉!”陈寿评曰:后主任贤相则为循理之君,惑阉竖则为昬暗之后,传曰“素丝无常,唯所染之”,信矣哉!礼,国君继体,逾年改元,而章武之三年,则革称建兴,考之古义,体理为违。又国不置史,注记无官,是以行事多遗,灾异靡书。诸葛亮虽达於为政,凡此之类,犹有未周焉。然经载十二而年名不易,军旅屡兴而赦不妄下,不亦卓乎!自亮没后,兹制渐亏,优劣著矣。
第一段是出自已经遗失了的另一种版本的《蜀书》,作者是广汉郪人王崇。王崇的祖父是王商,字文表,刘璋治蜀时为蜀郡太守,有懿德高名。王崇的父亲王彭,字仲□,刘备、刘禅治蜀时,任巴郡太守。王崇跟陈寿是同一个时代的人,都是蜀汉遗臣,同时被迁到了洛阳。【王崇字幼远,学业渊博,雅性洪粹,蜀时东观郎。与寿良、李宓、陈寿、李骧、杜烈同入京洛,为二州标俊。】这六个人当中,性格脾气、性格最好的是王崇。其他五个人的关系本来很好——没有归降晋朝以前。后来因为种种矛盾(很可能就是因修史态度不同)彼此交恶了。只有王崇很宽厚,仍然跟他们不分彼此。(梓潼李骧叔龙,隽逸器,知名当世。举秀才,尚书郎。拜建平太守,以疾辞不就,意在州里。除广汉太守。初与陈寿齐望,又相昵友。后携隙,还相诬攻。有识以是短之。寿良、李骧与陈承祚相长短,李宓公议其得失而切责之)
王崇也写了《蜀书》内容要比陈寿的丰富,记载也大不相同。【王崇着《蜀书》,及诗赋之属数十篇。其书与陈寿颇不同。】
陈寿的《蜀书》只有十五篇,他的估计超过三十篇。可惜,完全失传了。只有评论后主的这两段话,因《华阳国志》转载了,才侥幸流传了下来。勉强可作“窥斑”之效。
细细品味比较两个人对后主的评价,则陈寿的著作能受到晋朝大臣和皇帝的推崇,而被选为官修本的原因,就很明显了。
王崇作为蜀汉遗臣,对后主的评价没有回护,直接斥责为“庸常之君”。然而,前后两部分评论充满了不服,充满了对蜀汉猝亡的遗憾之情。他先是追忆汉光武帝得到云台二十八将的辅佐,仍极其困难的夺取了天下,来感叹创业之艰难。为蜀汉的灭亡开罪。就是说蜀汉之亡,是上天不佑,非亡于蜀人无能,非亡于魏人有才。第二段更直接感叹【姜维举十万之师,案道南归,艾易成禽。禽艾已讫,复还拒会,则蜀之存亡未可量也。】则其亡国之恨,丧邦之痛溢于言表了。充满了不甘心和毫不掩饰的惋惜(对姜维救国不成的惋惜)可以说,他的评论太过露骨,明显涉及朝政之变。他虽然也误解了姜维,然而对其才能没有贬低,只是指其疏漏罢了。而这一切无不源于对汉朝的推崇。对于这样的著述,自然不会得到晋朝认可了——没有因此而发起文字狱,就已经是很开明了。
而陈寿的评论除了第一句极为精当,确实有史鉴,后面的话却都避重就轻,不知所云了。
两个人的共同点,是没有指责诸葛亮(治国方面)王崇念念不忘提【虽有一亮之经纬】;陈寿则以【自亮没后】为蜀汉国体优劣的分水岭。
王崇、寿良、李宓、陈寿、李骧、杜烈,比较而言,陈寿的遗民情节要少很多。所以,在《三国志》中,他处处以俗谓蜀国、益州、蜀地,来代指蜀汉。而上面几人则不然,他们在亡国归晋之后,提到季汉,是以【公朝】代指的。因为刘禅迁到洛阳后,封安乐县公,死后谥号思公。所以这些蜀汉老遗臣都以公朝代指后主之国。
陈寿著作《三国志》后,又作了《益部耆旧传》十篇。定《诸葛亮故事》,集为二十四篇。时寿良亦集,故颇不同。那么,可以知道,寿良编著的《诸葛亮集》亦大不同于陈寿的集子。不过,这两个版本,一个彻底消失了,一个还有残本留世。
写这个帖子,只为感叹一番,没有实际意义。无非是想说,如果王崇的《蜀书》、寿良的《诸葛亮集》可以留世,则刘备、诸葛亮、姜维、五虎上将、庞统、法正的形象,当跟今天的观念有很大不同。而赤壁之战、汉魏三次汉中会战的记载,也必有极大的区别罢。
陈寿死后,他把三国志原本带进了棺材。这时,晋朝的大臣们推崇陈本三国志,得到了晋惠帝的认可。晋惠帝派人临陈寿【冢棺】而修刻《三国志》。就是说因为世面上士大夫们传抄的《三国志》有不同之处,为了统一版本,晋惠帝下令发陈寿坟冢,令人依照陈寿秘本而修著了我们今天可见的《三国志》
因为工程不小,不是几个人完成的,而是一个特种国家工作组在料理这件事。所以,很多地方出现了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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