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81360 发表于 2018-8-17 18:04:33

2018中国版深夜食堂不能少了它

  黄磊版的《深夜食堂》让大伙们操碎了心,都在讨论中国版的深夜食堂该有什么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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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烤串麻辣烫小龙虾们的都太不走心了,不够触及心灵。深夜食堂的灵魂菜单上,怎么能没有苦瓜呢?
  这是一道被严重低估的舌尖上的味道。对于南方人来说,每家都有自己的苦瓜版本。
  我家的是苦瓜切薄片,用盐把汁水揉出,爆香蒜瓣豆豉炒之,苦瓜是清脆碧绿,口感类似凉菜里的翠玉苦瓜。还有人喜欢和豆豉、辣青椒油煸以后,加水和糖炖到烂熟的苦瓜。形状颜色都无法形容,下白粥绝佳。对于穷凶极饿之徒,可以来一碟豆豉辣椒苦瓜炒肉,猪牛皆可,配白米饭。也许吃完就弃暗投明也不一定。或者一锅苦瓜排骨汤,又养人又滋味深层,没有过多的调料。正是一个孤独的夜晚所需要的。
  也许有人不喜欢,很简单,就告诉他们,苦是一种更高级的味道。同甘固不易,共苦实更难。它属于习得的品味,是要有了好处才肯去尝试,理性战胜感性,文化超越本性,功效高于享受后,才逐渐体会到的好处。   
  比如说苦瓜,好处是清火解毒,有益身心。比如凉茶,好处是去病除湿。比如巧克力,好处是提高性欲。比如咖啡,好处是提神醒脑。这种能更改大脑对品味决策过程回路的好处,通常不是耳提面命能传播到位,多半是写在每个地区文化代码里的。
  外婆对你?Z叨:苦瓜好,清火啊。
  妈妈对你唠叨:上火长痘,来,专门给你炒了苦瓜。
  所以你在自己或者家人有上火迹象的时候,程序就开始运行:上火――苦瓜?
  而当你的同事每人进门都捧着一杯焦香四溢的咖啡,大概你也会下意识地,进办公室前先去餐厅买一杯咖啡。
  比如洋人,一般是喝不来无糖无奶的中国茶,但是年轻一代洋女也晓得喝袋装绿茶,不管日本玄米茶还是中国茉莉花,都是零卡路里,且抗氧化防心血管病。
  一般中国人,也很难消受黑咖啡或者更浓缩苦之精华的Espresso。但是现在自磨咖啡豆,自煮咖啡的群体也从极小众扩大为一般小众。这样煮来奇香扑鼻的咖啡,是不太舍得加奶加糖的。
  对于品味的改变,小众传播比大众传播有效果得多。
  人对苦味的知觉是最敏感的,或者避之不及或者趋之若鹜。根据进化论学者的研究,这也许是自然选择的结果。大部分天然苦涩的物质都有毒,比如说,用来做衡量苦度标杆的奎宁,8克可以导致肾衰死亡,是英式罪案小说里爱用的凶器。用来毒杀李后主的“牵机”毒药,是比奎宁苦11倍的马钱子碱,使人中枢神经中毒,20分钟后肌肉抽搐而死,嘴角露出诡异笑容,估计是《天龙八部》里三笑逍遥散的原型。
  吊诡的是,大部分有毒性的物质都可以入药。微量奎宁可以治疗疟疾,马钱子种子泡酒,可以用来消肿止痛。西医则用马钱子提取剂来做中枢神经兴奋剂。苦、药、毒三位一体,人类也许是通过试错,也许是通过基因遗传,逐渐具备了尝到一点苦意就体内警钟大作的能力。但是,更强有力的知识占有者们,有技巧、有尺度地把苦带回人类生活。
  所以,苦在各地饮食里虽然有不同演绎,但基本也是无处不在的。欧洲的十分苦,大概九分在啤酒。啤酒的苦也有国际指标,美国啤酒平均的苦度是12到15,英国和欧盟国家啤酒普遍苦度从16到50不等。英国酒馆里,甚至有种啤酒就被称为“苦”(bitter),它颜色深棕红,是用焦炭烘过的麦芽制成,苦味加强了它深沉的香味,喝完不但有余香,还有回甘。
  剩下的一分苦,就是芥末了。中国菜里除了北京的芥末墩,少有用芥菜子,由此怀疑大概也是满蒙民族从关外带来的舶来品。芥菜子是欧洲很重要的调味料,地位远高于工业造的塑料瓶番茄酱(ketchup)。在很长时间内,芥末酱是酸甜苦辣味道的主要来源。芥末酱最早是罗马人的发明,流传到法国、英国乃至欧洲各地,用来给肉类解腻。英国的芥末酱品种极多,简直能赶上英国啤酒的种类。有回在牛津旁边的“鳟鱼”饭馆,要了土制烤香肠,英俊的侍应生端上一个木头托盘,里面少说有十二三种酱料,色泽从金黄金土黄到棕色酱红,不是果酱就是芥末酱,有如“回”字的四种写法,洋洋大观。
  比较起来,巴伐利亚地区的芥末酱加了大量的糖,口感更接近蜜饯,是各种肥美咸香的德国肉肠之良配。
  法国芥末酱(Dijon)加了醋,味道也更调和,不但可以配猪,还可以用来配鸡和鱼。不但用在最后成品的点缀,更可以参与起步阶段的决策。著名的法国芥末鸡,就是用鸡胸脯肉抹上芥末酱,然后在面包糠、香菜末、帕马森奶酪末里打个滚,油煎成金黄色。芥末的苦和冲,已经在攻克鸡胸之淡而无味的战役里阵亡,化成袅袅一缕忠魂。食客在松脆鲜香的簇拥下,对苦致以崇高的敬礼和回忆――对苦最精确和到位的运用,莫过于斯。
  所以呢,在阳光下,冰淇淋让你幸福,但是在深夜里,只有苦治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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