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3495 发表于 2018-8-17 10:02:48

2018眼睛外的光明

  姐夫在姐姐病逝几个月后里眼睛瞎了。姐姐去世,姐夫受到强烈打击,那年姐夫53岁。中年丧妻是人生的大不幸,10多天里就靠喝一点白开水维持,原本强壮的姐夫形销骨立,面色黧黑,神情憔悴,视力越来越模糊。起初,还能朦朦胧胧感到一点儿光亮,再后来就一点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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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去世,姐夫瞎了,一个红红火火的家庭瞬间倾塌半边天。姐夫的儿子和女儿屡次请他去城里,他都不肯。一句话,“我一个人行哩,尽量不给儿女们添麻烦。”他儿子只好隔三差五地回来给他买菜,送吃的。他怕儿子来来去去影响生意,叮嘱儿子两星期回来一次就行。
  姐夫年轻时会做木匠活、泥瓦工,这些都无师自通。15岁时姐夫的父亲去世,姐夫小学三年级便辍学担当起养家糊口的责任。年纪轻轻就当了生产队长,管着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的生活,还把队里的活计安排得井井有条。庄子上谁家打个柜子、桌桌凳凳的,就请他给请来的木匠师傅打下手,其实就是为了省点工钱。姐夫做的是人情活,不用付工钱,只陪师傅吃饭。包产到户,姐夫家第一个盖起了红砖瓦房。儿子儿媳妇在百公里以外的张掖盘下了一家饭馆,女儿女婿在新疆做服装生意。姐夫家的日子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一切都在好起来,可姐姐意外地病逝了。
  我来看姐夫是在一个冬天。刚刚在大门上敲了几下,就听见姐夫咳嗽了两声。这是在给来的人使声信号。我一说话,他就说:“啊,升君来了。”声音硬朗,一脸灿烂。很意外的是他穿得干干净净,尤其白色衬衣领子没有一丝污渍,领口平平整整。想象中一个看不见了的人应该穿一件暗色的衣服,至少可以少洗几次吧。他再三要让我先进屋,这是多年的习惯。我推开门站在一边,他右手拿一根磨得光亮的红柳木条探了几下门口,慢慢伸出左手扶住门边,用脚擦到了门槛。屋里地板砖擦得锃亮锃亮,没一丝柴丕儿。
  我知道他的习惯,来了不吃饭就走他会生气。又怕麻烦他给我做饭,来时作了一点准备。拿出带来的熟食,还有妻子特意用自家产的玉米面做的煎饼。他没说肉好吃,只一个劲地称赞玉米面饼好吃。我知道,这称赞不仅是因为玉米面的味道,更多的是一个庄稼人对土地、对粮食浓浓的情结。
  姐夫的儿子怕他一个人在家难熬,几次劝他去老人福利院,他坚决不去。他说:“儿女对我这么好,外孙子、家孙子隔天就给我打电话,我活得自在得很,到了敬老院又要多花钱,那不是给儿子丢人?人家会说儿子不养活我了才去的。再说,还有政府每月的低保补助、残疾人补助,够我花销了。我不能给社会丢人,不能给儿子丢脸。”我听出了他平静的心性,豁亮的心底。
  一个瞎了的人活得多么亮堂啊,我们这些五官四肢健全的人也未必活得这么清爽明白。他心里的光明已远?h超过了我们的眼睛所能看到的范围。
  (摘自《甘肃日报》2017年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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