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18176 发表于 2018-8-17 09:03:50

2018关于中秋食物的记忆

  关于节日的记忆,千丝万缕的总是和吃食撇不开关系,或可以称为舌尖上的节日,吃食就是节日的标配。但凡可圈可点的节日,无不围绕吃食进行一场锅台上的战争。当某些吃食被分门别类的标记为某节日的不二选择时,那些食物就华丽丽转身,被赋予某种特定含义,扶正更名,身价百倍,光芒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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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物煎炒烹炸所演绎出来的馥郁芬芳,是任何大自然的香味都无可企及的。花木之香,只能沁人心脾,怡人性情,飨人鼻息,却无法满足口腹之欲,没有饭菜之香来的实惠,只有饭菜之香能诱得我们满口生津,垂涎三尺。
  我童年时期物质极度匮乏,所以在我们家所有节日的标志性饭食就是肉汤。正月十五,熬肉汤,八月十五,熬肉汤,端午节好像就只能吃上菜汤了,所以就显得不那么印象深刻了。中秋节在别人的文字里尚有半块月饼可记,而我记忆中月饼只有在歌中唱唱而已,每每唱起“八月十五月儿圆啊,爷爷为我打月饼呀,月饼圆圆甜又香啊……”却不知其味。老爹从不买月饼,可能觉得月饼不如肉汤来的解馋,来的实惠。
  每每快到中秋节,我们那是相当的期盼――从正月十五到八月十五,大半年了,一直没吃到肉呢。这个时候,我们的记忆里满是去年那香气蒸腾的冬瓜肉汤的美味,往往单单凭借去年冬瓜汤的记忆就诱得我们口水直流。中秋临近,父亲就会神情凝重,郁郁寡欢,我们知道,父亲在为肉发愁呢。那些勉强果腹的日子里,吃顿肉是何其的难啊。当然,父亲也总是想方设法地满足我们的愿望,喂喂我们肚里那奄奄一息的馋虫。大多数时候,父亲会在最后一刻(中秋临近中午),中奖一样兴冲冲地拎着肉和冬瓜脚步轻快地冲进家门,然后,兴高采烈地削冬瓜皮,切冬瓜,切肉。这个时候我们就一动不动地蹲在旁边欣赏艺术品加工一般自始至终看得痛快淋漓,看得热血沸腾,看得美轮美奂。硕大的冬瓜被分割成均匀的小片,泛着诱人的汁液,散发着素淡的摄人魂魄的清香,口水已经不知咽了多少回,尤其看到那红的、白的猪肉在案板上被一片一片切割,我们的心儿随着刀起刀落欢乐地舞之蹈之,一刀一刀,是在分割我们的快乐,复制我们的幸福啊。
  待一切?时妇托鳎?我们就急急火火地帮着烧火,拼了命地往灶膛里添柴,眼睛却一直关注着锅里的每一个步骤:炝锅了,狠狠地吸吸鼻子,真香!肉下锅了,心情激动,柴禾加得更猛了,旁边的哥哥也使出全身的力气把风箱拉得“呼呼”山响。最后,我们终于在期盼的巅峰大快朵颐,这个时候又心生愤恨――自己的肚子咋就那么小呢!每次都是已经吃的很饱了,还要吃点,再吃点,最后直吃得不敢低头,无法弯腰。
  晦暗的节日也是有的,记不清哪年了,只记得,中秋这天迫近中午了,父亲紧拧着眉头脚步沉重地走进门来,从父亲的脸上,我们读出了失望和无奈,再看看父亲手里提着的只有冬瓜和粉条。父亲满脸愧意,说,今年我们吃冬瓜粉条汤。那话里缀满了无奈阴郁和歉疚,重重的,似有千斤,将我们很久以来蓄积得满满的希望狠狠地砸成粉末,我们刚刚还被期盼和憧憬高高托起心瞬间跌入深渊,拔凉拔凉的,速冻成冰。我们也深深感受到了父亲那颗被生活蹂躏得无力喘息的心,被拧巴得“咔咔”作响,疼痛不已。对家人的爱而不能,深陷困苦泥淖不得施展,肩负家庭责任寸步难行,这是一个男人的无奈和悲哀,所以失落又化作了对父亲的体谅和疼惜。
  人无论如何成长,如何辗转,在各色环境中如何侵染,看上去确乎是变了许多,衣着光鲜,脸色朗润,神态昂扬,但是孩童时候的印迹,尤其是关于吃食的记忆,总如世间万物,应时而发,在记忆和时节的共同催生下雨后春笋般悄然萌生。这直接导致了我的节日食物综合症――万变不离肉汤,任凭老公和女儿如何拒绝,我都义无反顾、大义凛然:正月十五白菜肉汤,八月十五冬瓜肉汤……一如我们某同事,每年春夏都要顶着家人的四面楚歌毅然决然地享用康康(一种吃食,叶菜裹上少许面蒸食)之乐,那种无油无盐,在饥荒年代只是用来果腹的吃食却是她的味蕾的饕餮盛宴。我们这一代经由了口腹煎熬,由舌尖而至心灵,导致我们决绝坚持而罔顾他人惶惑,同时代的你,懂的――我们吃的不是食物,是一种情愫,是一种夙愿,是一种心灵的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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