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5294 发表于 2018-7-16 18:19:25

2018花开枝叶茂盛时

  在西方的艺术发展中有一个高峰,但个这高峰往往被忽视,被贬低,这就是俄罗斯19世纪末、20世纪初艺术发展的高峰。这个光辉灿烂的时代至今还令人追念不已!哲学、艺术理论家、美学家有车尔尼雪夫斯文基、别林斯基、杜勃洛留波夫;文学家有托尔斯文泰、居格涅夫、里戈里;诗人有普希金、涅格拉索夫;音乐家有格琳卡、穆索尔斯基、柴可夫斯基;画家则有列宾、克拉姆斯科依、苏里柯夫、列维坦。这一大批艺术天才的同时出现,无疑是一个奇迹!就像一个神奇的花园,春天的兰花、夏天的荷花、秋天的菊花、冬天的梅花,这些四季最美的花朵,同时开放了!在花园中,人们可以一天看遍四季。为什么在这时会出许多艺术天才?为什么在艺术发展过程中会出现高峰?这是我们溯源俄罗斯百年的艺术历程必须要解答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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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62年夏天,彼得堡发生了几场火灾。当时的沙皇尼古拉一世看着那些冒着浓烟的火苗,终于找到了逮捕他所深恨的车尔尼雪夫斯基的理由。在他的眼中,这位影响巨大的艺术理论家、文学家和民主斗士,无疑是眼前这一场弥漫于帝国上空的自由思想大火的纵火犯。自从他的先祖彼得大帝推行改革,将俄罗斯带入强国之列以来,他的帝国还从未面对过如此巨大的挑战:过多的税赋让农民起义风起云涌,新兴的商人阶层与贵族之间貌合神离,而更令人感到不安的是人们开始新的社会理想与自由观念抱有极大的热情。这种热情,在艺术领域的表现,则莫过于影响巨大的巡回展览画派。在俄罗斯血雨腥风的苦难土壤中,生长出了芳香艳丽的艺术之花。
  有人说,在俄国,那个时代的艺术家身上或多或少地都有着车尔尼雪夫斯基的影子。了解了他,也就了解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艺术。这也许就是尼古拉一世以帝王之尊而行市井之行也要将之逮捕的原因吧。在《艺术与现实的审美关系》这本著作里,车尔尼雪夫斯基提出了至今仍影响深远的美学观念:
  “艺术是生活的再现、美是生活、艺术是生活的教科书。”用我们所熟知的话来表达,便是“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艺术是生活的教科书。这是他对艺术的社会作用的概括说明。艺术产生的时代背景就像是艺术产生的土壤,但是反过来说,有了艺术生长的土壤是否就会开出艺术的绚丽之花呢?答案显然并不那么简单,因为只有在枝叶上才能开出绚丽之花。如果说那绚丽的艺术之花就是巡回展览画派的艺术,那枝叶就是1870年巡回画派产生之前的艺术。正是他们做了可贵的艺术探索,为后来的开放做好了准备。
  1834年,果戈里的《钦差大臣》与《死灵魂》的出现震撼了整个俄罗斯,作为活动在那个时代的的艺术家:菲多托夫、普基廖夫和彼洛夫,无疑也受都到了它的冲击与震撼。时代在召唤,这些创造了批判现实主义艺术的艺术家们,也开始像果戈里一般拿出手中画笔揭露起贵族的腐朽、丑恶和劳动者的贫困、苦难。在浓浓的人道主义情感的笼罩下,他们也企图用绘画的形式来表现文学故事中的那种震撼与美感,并成为了俄罗斯那个时代艺术的一个显著特征。
  在众多的画家中,菲多托夫无疑是杰出的一位,他被人们称为是“绘画中的果戈里。”菲多托夫出生于俄罗斯的一个贫穷的市民家庭,父亲是个军人,退休以后靠微薄的养老金度日。按俄国的惯例,军人子弟可进入中级军事学校学习。菲多托夫便进入了这样的学校,毕业后他在彼得堡服军役。虽然菲多托夫的职业是军人,但在彼得堡服役时,他报考了皇家美术学院业余绘画夜校,从而奠定了他的绘画基础。而他能发现社会生活的本质和发展趋势的敏锐洞察力,终于使他成为了一位承前启后的艺术家,成为19世纪俄罗斯现实主义艺术的先驱。
  在沙皇统治下,他的才能不仅得不到赏识,反而受到迫害。他说:“我能给人民不少东西,但是检查机关不许我这样。”他终生贫困,工作过于紧张,终于使他的精神崩溃。1852年,在贫病交加中逝世于彼德堡精神病院。
  在他众多优秀的作品中,《少校求婚》是著名的一幅。这幅作品像一出舞台剧,深刻地反映了19世纪俄罗斯生活的本质和发展趋势。彼得大帝推行改革,贵族的地位在下降,商人的地位在上升。就在菲多托夫生活的时代,贵族虽然没有钱了,但社会地位显赫;商人虽然有钱,但社会地位卑微。这样,商人与贵族就要勾结起来。俄罗斯的军官都是贵族。现在,这位少校因贫困而“屈尊”向没有社会地位但很有钱的商人的女儿求婚。一身军服的少校站在门外,手捋胡须,神气十足。当媒婆报告少校来到之后,引起没有见过世面的商人家庭一片混乱。站在阴暗角落的商人本来应当出门迎接未来的女婿,却向暗处退去。盛装打扮的女儿,穿着玫瑰色的华贵裙子,矫揉造作,故作羞态,向侧室逃去,慌乱中手绢掉地上。她的母亲~手抓住她的衣服,好像在说一句粗话:他妈的,跑什么!室内装饰反映了商人典型的暴发户的特点:屋顶上是贵重但不协调的吊灯,墙上挂着多幅但排列混乱的绘画。这幅画对贵族和商人本质的暴露,可谓入木三分。对俄罗斯社会发展趋势的描绘,可谓未卜先知。
  《初获勋章的人》。画面上初获勋章的小官,昨夜刚刚宴请宾客以示庆祝。第二天早晨,他刚起床,光着脚,头上的卷发纸还没有取掉,便向女厨炫耀他那枚破睡衣上的勋章。窄小的房间乱成一团,地板上有酒瓶和打碎的盘子,断了弦的七弦琴,具体生动地揭露了19世纪40年代俄罗斯下层官吏的空虚与腐朽。
  《贵族的早餐》揭露了俄国没落贵族的生活。这个破产贵族的后裔正在吃早餐,他的早餐非常简单,就是一块黑面包。可是他穿着缎子睡衣,派头丝毫不减。屋里摆着乌木家具,桌下摆着贵重的古董。祖上的显赫,我们可以依稀看到,与现实生活的贫困形成鲜明的对照。这时,忽听小狗在叫,知道有客人来,便慌忙用书本盖住那块黑面包,嘴里慌忙地嚼着。
  普基廖夫是俄罗斯又一位果戈里式的画家,他最著名的作品是《不相称的婚姻》。画面表现了一个结婚的场面:猥琐的神父正在给新娘戴上结婚戒指。新娘大约有十六七岁。而在她身旁的新郎,头发稀疏,眼帘塌陷,面皮松弛,额头布满皱纹,年龄大约六七十岁,可以作她的祖父。新郎戴着军功章,说明他是一个贵族,可能有丰厚的财产与显赫的战功。他手持蜡烛,眼光斜视,看神父给新娘戴上戒指。新娘低头,无奈地应付着结婚的仪式,她手上的蜡烛快要倒下了。她的眼皮浮肿,可见昨晚痛哭了一夜,但即使眼泪流尽还是无法以摆脱厄远。结婚的主角让人触目惊心,作为背景的观众同样意味深长。在右半边,是新郎的亲属,面目十分可憎。在左半边,有两个人物,其中一个冷眼看待面前所发生的这一幕丑剧,另一双手叠于胸前,神情愤慨,那就是作者自己,他曾亲历过这幕悲剧,这是他毕生的痛,那个新娘就是用作者的未婚妻做模特儿。
  评论家说:画中没有火灾,没有杀戮,没有流血,有的只是神父,戒指,蜡烛织成的婚礼,也许还有婚礼上的欢笑和轻快的乐典。但是,它比火灾,流血和杀戮更加可恨,更加动人心魄!
  彼洛夫,是俄罗斯19世纪60年代民主艺术的杰出代表,在他的作品中贯穿着一条民主主义的主线,揭示了沙皇的腐朽,教会的欺骗,商人的卑鄙,人民的痛苦。彼洛夫最著名的作品是《送葬》。严寒的冬天,全家唯一的劳动力死了,留下孤儿寡母为他送葬。画面上没有眼泪,也没有哭声,因为他们的泪已流尽了。在老马驾着的破车上,只有农妇的背影,留给我们无穷的想象:那个妇女是怎样的悲伤,怎样为明天的生活而忧虑?在冷落空旷的道路上为他送葬的,还有一条忠实的小狗。白雪覆盖的原野,黄昏来临前的冷寂,阴沉的天空和低矮杂乱的松树,使整个画面的气氛更加的阴沉,悲哀。
  《睡梦中的孩子》。两个孩子睡在一个破败的棚子中,四周只有木板和藤条编织成的“墙壁”。他们没有被子和褥子,穿着很单薄的破烂衣服。如果说,他们还有欢快的时候,那只能是进入美丽的梦境。也许他们梦见了精美的食物,也许他们梦见了温暖的被子和体面的衣服。在美梦醒来之后,只有现实生活中更大的辛酸,痛苦和不幸。
  《最后一家酒店》提出了一个同样尖锐的社会问题:冬日的黄昏,白雪皑皑。在靠近关卡的最后一家酒店的门前,一位农妇坐在雪橇上,等待正在酗酒的丈夫。阴沉的关卡,银灰色的积雪,灰黑的屋子的窗口透露着温馨的光。这个作品引起了观众对人物命运的担忧:丈夫为什么要没完没了地酗酒?他有什么苦闷和不幸?是谁给了他这么深重的苦闷和不幸?那个农妇在雪地里等待的结果,是一顿拳打还是饥饿?
  如果把巡回画派比作绚丽的艺术之花,那么,巡回画派产生之前的菲多托夫等三位优秀的艺术家,就是植物的枝叶。有了植物的枝叶,就开出了绚丽的艺术之花。作者简介
  杨琪,1935年生,山东即墨人。1961年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艺术史论系教授。出版的著作有:《艺术学概论》、《艺术理论基础》、《美术欣赏》等。发表哲学、美学、艺术学论文数十篇。
  1998-2002年,被聘为中央电视台《世界文化广场》栏目艺术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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